南浦

都可以代,请随意

【当你只是个配配配角】不梦闲人不梦君

写这个故事是因为一直很在意侯爷的宝贝扇子竟然没有扇坠……竹马难胜天降这种梗真是又老套又虐心

 

姑且算是梦向就不带tag了

私设如山,ooc致歉。

 

刀子预警!
  
  

第一人称女血河,欢迎代入。

不是旅妹,旅妹跟侯爷成亲去啦。

 
 ――――――――

 
  

 

1.

 

黄沙满目,白草摧折,浓云压境。

 

狂风裹挟着沙砾吹在脸上,冷是冷,疼也是疼,不过对我来说早不算什么。

 

今年的第一场雪,大约快来了。

 

“师妹,交班了。”

  

“师兄辛苦。”

 

“快去值房待会儿,他们在那儿温酒呢,你现在赶去还能蹭上几口。”

 

“今儿个统领心情不错?”

 

“我估摸着是,多拨了些炭火的份例,值房里当下热乎得紧。”交班的师兄正了正他的狐皮帽,我只瞧得见他的眼睛,“他妈的,这鬼天气。”

 

我跟他错身下了角楼,身后骂骂咧咧的声音很快消失了。也怨不得他,轮值总是这碧血营中最无聊的事之一,在角楼轮值则是这无聊之中的又一层无聊。不出一月,营前的杂草都能你认得它,它认得你。

 

从前刚上角楼轮值的时候,我还会自己跟自己说说话,后来渐渐地也不说了。

 

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。这里的日子一向如此。

 

不过就像我先前说的,对我来说,这些早不算什么了。

 

打起值房厚厚的棉帘子,一股热烘烘的暖意混杂着酒香和热热闹闹的人声便扑面而来。

 

“老幺下值了?来来来,喝点酒暖暖身子,上好的风雪醉!”

 

“风雪醉也拿出来了?今儿是什么好日子?”我拖了张胡椅往温酒的火炉边坐下,接过三姐递来的海碗,满满地饮了一口。温热的酒液火辣辣地滚下喉咙去,血液立时奔涌向四肢百骸,被寒风摧残了半日的身子总算开始热乎了起来。


“嗨,确实是好日子,”三姐的眼睛在火光旁亮晶晶的,“你三姐我啊,可以回汴京啦!”

 

我怔了怔。

 

我们女卒不同于一般士卒,过了三十,军中又无功勋的,便可以致仕归乡。当年准许血河与铁衣的女弟子入碧血营,到底是朝廷想要求将才,毕竟男人位高权重太容易出事,女人似乎就稳妥许多。

 

但朝廷也不养闲人。

 

算起来,三姐开了春也确是满打满算的三十了,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快,“文书都批下来了?”

 

“可不是!”三姐笑着又饮了口酒,“过几天我护送马队回京去,算是我为咱们碧血营做的最后一件事。”

 

我笑了笑,是好事,我替她高兴。

 

只是对我来说,又少了个能说上话的人了。

 

不过对我来说,这早也不算什么。

 

 

三姐和我不一样,她是土生土长的汴京人。她总是跟我提起虹桥夜市有多么热闹,勾栏瓦肆有多么叫人眼花缭乱,金明池的红叶入了秋有多么的如霞似火,汴京的少年有多么善解人意,英俊倜傥,“咱们这帮糙老爷们儿,”她说起的时候总是摇头,“没得比。”

 

 我听到这儿也总是点头。

 

“你这丫头点什么头?”她常常给我一个脑崩儿,笑道,“好像你见过碧血营外面的爷们儿似的。”

 

我只是笑,不回答她。

 

 她说的对,我从小在碧血营长大,去过最远的的地方也就是玉门关。

 

但她说得不对的是,我确实见过来自汴京的少年,而且……多半比她见过的所有汴京的少年,都要善解人意,英俊倜傥。

 

不过这话我没告诉她。

 

 

2.

 

“老幺,有你的信!”

 

是三姐寄来的。

 

碧血营的日子过起来说快不快,说慢也不慢,若不是三姐的信里还讲着汴京的大雪纷飞,而现下已是仲春,我都没觉着已经过了这么久了。

  

今日轮休,日头不错,我缩在床头就着日光读信。信上讲着汴京的灯会,汴京的烟花,汴京的吃食,汴京的胭脂水粉衣料子――汴京的种种。字句如同三姐本人一样,像只闹腾的小雀儿,在我耳边叽叽喳喳。

 

倒像她还没离开似的。

 

我笑起来,又接着读,“……真是人比人气死人!从前我见着咱们坊里头一位大学士成亲,还以为那排场算是够大了,没成想和神通侯成亲比起来,那还不够塞牙缝儿的!迎亲的队伍从神侯府一路排到神通侯府,一水儿的红衣相送,晃的我眼睛都花了!锣鼓喧天,鞭炮齐鸣,人山人海的,我估摸着半个汴京城的人都过来瞧热闹了……我看那方侯爷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自己今后有了主儿罢!那姑娘也真是太有福气,谁不知道这方侯爷不论是相貌还是身家,都是这汴京的人中龙凤里一等一的好!不过说起来,那新娘子好像还是咱们自在门的小师妹……”

 

我明明坐在日光底下,手却发冷起来,有些拿不住那几张薄薄的信笺。

 

我床头的小柜子里锁着些细软,一拉抽屉,里面的几颗碎银子便叮铃哐啷地响,空得可怜。角落里放着个旧旧的小包裹,我小心翼翼地打开,里面是一枚厚厚的白玉平安扣,用金线细细地缠了一把流苏,已经有些褪色了。除了那玉看起来油润软腻,成色极好,其余瞧着只是普通的扇坠样式。

 

 

3.

 

 方应看是我师兄。

 

 不是这碧血营中随便哪个比我大的男子我都称做师兄的那种师兄,是我真正的师兄。

 

 一门所出,青梅竹马,货真价实。

 

 作为血河派当年最小的两个弟子,方应看和我在师门中的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。他天赋极好,又课业不懈,偏生还长得那么好看,而且只要他想,嘴就能极甜――大家都喜欢他,尤其是各位师姐。

 

 而我从小是个闷葫芦,八竿子打不出一声响来,师门上下除了师父,也就只有方应看愿意理我。倒不是他大发慈悲关爱弱势群体,纯粹是因为他在校场上打不过我,一定要拉着我一起练枪罢了。

 

他嘴上是这么说的,但是上树掏鸟窝,下河摸小鱼儿,屋顶看星星,顺了师父的陈年花雕第一次喝酒,他都叫上了我。

 

 “防着你趁我不在,偷偷跑去练枪。”他说这话时笑着捏了捏我的脸。

 

他笑起来可真好看,干净又带着点邪气,嘴唇薄如凉玉,上挑的眼角好像能钩心夺魄。

 

王之涣在诗里写春风不度玉门关,可是我觉着他说的也全不对。

 

“要是哪天你赢了我,你是不是也会不理我了?”

 

我们那次偷偷溜出营去,跑到好水川看月亮。好水川地势平旷,一望无际,月亮就显得格外得近,触手可及的样子。

 

月华如练,方应看的发梢和肩头好像落了一层薄薄的霜,皮肤泛起玉一样微白的光来,仿佛一位落寞的谪仙人。我突然很怕他像话本里的嫦娥似的,想回月亮上去,就再也不回来了,于是偷偷地扯着他的衣角。

 

我们并排枕着胳膊躺在草丛里,他没有说话。

 

“是也没关系的,方应看,”我戳了戳他的手臂,“我一直赢你就是了。”

 

 他侧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。那可能是我跟他靠得最近的一次,近到他的呼吸几乎湿润了我的睫毛。我的影子也在他眼底,和溶溶月色一起化成了一潭深泉。

 

 “老幺,”他认真地看着我,“我要回汴京了。”

 

 我愣住了。

 

 “老幺,如果有一天我要成亲,一定会娶一个我讨厌的女人。”

 

 

这句话是我对那天最后的记忆。没头没脑的,便是如今瞧起来,我也不大清楚他那时说这句话,究竟是什么意思。

 

但或许只是我自己不愿意细想。


我大概是害怕知道那个答案的。



“老幺,我们再比一场。”

 

 他启程前一天晚上,拉着我去了校场。我那天比哪次和他比试都要认真,他也不甘示弱,招招都比平日刁钻狠厉。不过没有悬念的,他最后还是输了。很奇怪吧,我也不明白,碧血营中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,我的枪法也算不得是这营中一等一的好,可他偏偏打不过我。他是那样骄傲那样踌躇满志的一个人,这世上好像就没有他做不成的事,独独除了赢我这一件。

 

输的时候,很反常的,他没有往日的不甘。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,他好像舒了一口气,很开心的样子。

 

 “好生收着,”他从怀里掏出一向挂在他那柄宝贝金绣铁骨扇上的坠子,狭长的凤眸含着笑,在我遥远的记忆深处闪闪发亮,“这可是上好的和田糯种,日后若是缺钱,还能当个好价儿,到时候可别说我没管你。”

  

“当很麻烦的,就不能直接卖了么?”

 

他眉毛一竖:“你敢!我给你的东西,你卖了试试!”

 

“你别生气……下次比试你赢了我,我再还给你就是。”

 

“谁要你还,叫你收着你就收着!”他一撇嘴角,“不过赢我是一定会赢的,传出去我方应看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,像什么话!”

 

“传出去方应看连女人都打,好像也不是很像话……”

 

“……闭嘴!”

 

 我喜欢看他被我堵得气鼓鼓的样子,心下暗暗地笑起来。

 

那天校场上的晚霞像是熊熊烈火,他提着长枪,在呼啸的晚风中长身玉立,刀削玉琢般的五官染上了血一样的霞光,长长的睫毛上跳跃着浓烈的金色。

 

少年意气,艳色非常。

 

我那时把那枚扇坠子紧紧地攥在手里,打定主意,就算他反悔要收回去,我也绝不给了。

 

 

4.

 

 当然他没有反悔,也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。

 

我甚至没再见过他。

 

他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,虽然我知道他没有。碧血营消息滞后,但朝廷的一二大事多少还是能知道的。我虽然很少参与师兄师姐茶余饭后的闲谈,但左一耳朵右一耳朵,总是听说了不少神通侯的丰功伟绩。故事从少年代父受封,慢慢演变到到年轻的神通侯在朝堂和江湖之间游刃有余,阴狠毒辣,不择手段,再到他权势滔天,翻手为云,覆手为雨。

 

 不过,不管是哪一段故事,我都觉得陌生极了。

 

那些故事听上去是那么的不切实际,我很难说服自己去相信故事里那个高居庙堂,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,是记忆里那个带着我上树掏鸟窝,下河摸小鱼儿,还瞒着师父偷酒喝的神采飞扬的少年。

那个一直陪着我的少年。

 

或许我认识的方应看,只是碧血营的方应看。在离开碧血营的那一天,他就已经消失了。毕竟没有证据证明他还活着,他没有给我写过一封信。

  

这么想,我虽然很难受,但也好过很多。

 

可是他成亲了。

 

 不管是碧血营的血河弟子方应看,还是汴京的神通侯方应看,总之,是方应看成亲了。

 

我还能再继续骗自己么?我不知道。

 

“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都知道自己今后有了主儿……”信上的字在阳光下有些晃眼。如果他真的娶了他讨厌的女人,会做到这份上么?他不会骗我,他从来没骗过我,只是到底还是遇到了真心爱着的人,有了奋不顾身的理由,于是从前的什么顾忌都顾不上了。

 

其实是好事。我应该替他高兴。

 

可是谁来替我难过呢。

 

很多事对我来说,早就不算什么了。军营里的苦累无聊,边境的寒雪朔风,身边人的来来去去,算什么呢。我不计较,因为也没有什么资格去计较。


唯一我曾以为我有资格计较些什么的人,如今似乎也再不需要我记挂了。

 

 那枚白玉在日光下温润得像一块新鲜的羊脂,大概确实能当很多钱。

 

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新的扇坠挂起来。

 

 

5.

 

 “师妹,交班了。”

 

“师兄辛苦。”

 

交班的师兄正了正他的狐皮帽,我只瞧得见他的眼睛,“他妈的,这鬼天气。”

 

我错身让了让他,向远处看去,只见黄沙满目,白草摧折,浓云压境。

 

今年的第一场雪,大约快来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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