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浦

①设定是a游很久的你在深夜酒馆里偶遇方思明。感谢 @星之缘  这位jm提供的脑洞。
②尽量没有ooc和私设了。
③是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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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夜的酒馆还是一样的冷冷清清。

柜台的小丫头正托着腮打瞌睡，脑瓜一顿一顿的，呼吸绵长；停在柜台另一头的那只灵鹫把脑袋缩在了翅膀下，不知道此时又枕着谁的故事入梦。稍稍拔剑出鞘，凛冽的冷光里映出一张陌生的脸。

你轻叹一口气，往酒馆里间走去，寻了素常的位子坐下，给自己满上了一碗醉花雕。

澄明的酒液映出窗外的夜色，无星无月，只有窗边的一拢修竹随风轻摇，在酒碗里落下细碎的淡青色影子。杯酒入喉，神思逐渐有些飘忽起来，你揉了揉山根，邻座有人在低低地抽泣。

穿堂风卷起竹帘，夜里的空气有些初秋的凉意，带着微微的酒气，风里夹杂着各式的情愫，各异的故事，悠悠转转，撩起酒客的衣袂发丝，从窗缝里无声地漫了出去。

风里还有一种熟悉的味道。

你心头一疼，酒也瞬间醒了七八分。

清冷，却也有暗暗的温柔缱绻。如同一片薄冰，凉而剔透，只需一点点的温存，便足已将他融成甘凉的水。

他的袍角，他的银发，他的胸膛，他的颈窝，他的唇……当年尽是这般气息。

如夜潮包围孤岛，那曾静默而汹涌的，包围着你的气息。

怎么可能忘。

你撑着酒桌站起身来，尽量稳住自己颤抖的手，打起门前的帘子，一眼便望见了那个自斟自酌的人影。

你无数次幻想过重逢的情景，无数次在心中排练过如何向他解释你的不辞而别，此时的脑子里却一片空白。

喉咙干涩地发疼，想要抬脚立即逃离，但不知是不是酒气上头的缘故，脚步不受控制地往他的方向迈去。
“该死！”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，却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。

“公子……一个人喝酒？”你听见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软糯声音从喉咙里发了出来——你心下暗暗舒了一口气。

他不会认出来的。

他拿酒的手一顿，眼角冷意蔓延，却在抬眼看到你的一瞬间愣了三分。在你几乎撑不下去想要马上逃跑的瞬间，听他低低回应了一声：“嗯。”

你大概真的是喝多了，才会接着道：“不知在下可有幸……请公子喝一杯？”说完你简直想掌自己一嘴，以一个陌生人，还是陌生女子的身份邀他喝酒，岂不是把天聊死了么？

可是他在打量了你一番后，竟然微微一扬下巴，示意你坐下。

你心里有些微的酸涩，人都是会变的吧。

曾经以为对他的了解，其实什么也不是。就像他过去从来是生人勿近，唯独你近得了他身侧，现在却也会搭理陌生女子的搭讪；

就像他过去喜欢喝极烈的酒，他说只有那种如同吞火般的灼烧和疼痛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。你还记着劝过他许多次注意身子，却收效甚微，直到你抢了他的瓜干酒来灌下去几大壶，醉得不省人事，他才开始学着喝些清淡的。

你走了之后，他大概又会开始喝烈酒吧？

现在他正喝着的酒，却没有浓烈的气味。

果然……你对现在的他，是一无所知的。

曾经……曾经又算得了什么？

他过得好么？最近都做些什么？还总是爱去江南的岸边看千帆过尽，从清晨到日暮么？这些话几乎都要脱口而出，却被你自己死死地扼在了喉头，生生地疼。

“公子喝的是什么酒？”你边问边打开自己的酒袋，稳住颤抖的声音，给自己满上了一碗。

“……相思泪。”他沉默半晌，盯着你说道。

你手中的酒险些洒了。

“你喝的是梨花酿么。”他呷了一口杯中酒，轻轻地说道。

你点了点头。他又是半晌沉默，仿佛陷入了很遥远的回忆。

“我第一次见她，便是请她喝的梨花酿。她说很好喝，结果后来醉得一塌糊涂，险些误事。”

你的呼吸蓦地一窒。

他都记得。

不对……怎么突然说起这个？

难道他发现了什么？你悄悄打量，而他的大半张脸都藏在袍子的阴影里，看不出什么表情。只是慢慢地啜饮着酒，眼神似乎飘向了窗外墨一般的夜空，不再搭理你。

似乎是你想多了。

酒壮怂人胆，你借着一杯杯喝酒的空当，装作不经意地抬眼看向他的脸。

袍子的阴影再浓，你也依然可以在心中描摹出他脸上的每一根线条——他锋利的下颌，微微上挑的眼角，春桃般丰润的嘴唇……每一个细节都和你记忆里分毫不差。

今夜他没有戴那套唬人的护甲，拿酒杯的手指修长，骨节分明，莹莹如玉，不知道那掌心是否还是你记得的那样，微凉，还有一点点的湿润。

他瘦了。

夜里的凉风吹来，你一惊，才发现酒袋中的酒已经空了，而自己已经盯着他看了好久。

他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了回来，正正地和你眼神相接。

你脑袋里嗡的一响。

梨花酿虽然清甜，后劲却足。此时醉意渐渐上涌，你的脑袋一阵阵地混沌起来。

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，酒馆里窸窸窣窣的低语离你越来越远了，他的声音也是模糊的：

“那时，她也是这样看着我喝酒。”

她？她是谁……

……醉酒之后，易容便会……失效……

这是你最后的念头。

那熟悉的气息渐渐将你包围，隔绝了夜里的寒意。嘴唇突然有些湿润，唇齿间倏而盈满了他的味道。

努力地睁开眼，视线已尽被他的脸占据，他的眼正颇有些玩味的看着你的双眸，眼底有熔金般的光华流转。

你大概是在做梦吧。

正迷迷糊糊地这样想着，只听得耳畔的声音轻轻笑道：

“呵，真巧。”